原創  養路費征收是否違法 公眾呼喚行政透明

　　近日，鄭州市交通規費征稽處對欠繳養路費車主征收“49萬元天價滯納金”一事，招致廣泛非議，一些人在指摘交通部門“以罰代管”的“惰政”積習的同時，開始質疑養路費滯納金的合法性。

　　有專家指出，“天價滯納金”的產生依據是《公路養路費征收管理規定》，但并不能就此認為加收滯納金的行為是合法的，因為制定《公路養路費征收管理規定》的依據，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路管理條例》，而對于欠繳養路費，《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路管理條例》只在第三十五條規定可以由公路主管部門“責令其補交或者返還費款并處以罰款”，并無加收滯納金的規定，因此，《公路養路費征收管理規定》關于加收養路費滯納金的規定，與其上位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路管理條例》相抵觸，應屬無效規定，由此可見公路管理部門對車主加收天價滯納金并不合法。

　　爭論并未止步于此，8月23日，周澤在《檢察日報》發表題為《養路費：最近六年都是違法征收》的評論文章，文中指出：“不僅加收天價滯納金沒有法律依據，就連征收養路費本身，也是一種違法行為。”該文一出，立刻將關于養路費合法性的討論推上一個高潮。

　　養路費征收是否合法

　　關于征收養路費是否合法，正反雙方你來我往，通過媒體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周澤指出，由全國人大通過的《公路法》，其位階要高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路管理條例》，《公路法》從1998年1月1日起實施后，《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路管理條例》與《公路法》不相適應的內容自然失效。而根據1999年10月31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路法〉的決定》修正后的《公路法》，已經取消了對車主征收養路費的規定，并將其修改為由“國家采用依法征稅的辦法籌集公路養護資金”。也就是說，根據法律，從1999年10月31日起，車主已無需繳納公路養路費，公路部門也不應再向車主征收公路養路費及滯納金。

　　面對公眾的質疑，廣東、四川、遼寧等省的政府主管部門，分別通過召開新聞發布會等形式作出回應。四川省交通廳稽查征費局向媒體表示：“征收公路養路費有明確的法律、法規及政策依據，是完全合法的”。遼寧省交通征稽局在接受媒體時也表示：“養路費征收不合法的說法是對相關法規斷章取義的理解。”

　　周澤則回應說：“我認為有關交通部門關于征收養路費合法的說法是沒有依據，交通部門所謂的‘合法’到底是什么法呢？他們才是在對法律斷章取義，他們對征收養路費合法的辯解根本不堪一駁。”

　　對此，北京市養路費征稽處副處長、新聞發言人李公科向媒體表達了不同的觀點：“《公路法》三十六條最后也規定，養路稅具體實施辦法和步驟，由國務院另行規定。國務院辦公廳于2000年下發了《國務院辦公廳轉發交通部等部門關于繼續做好公路養路費等交通規費征收工作的通知》（即國辦2號文件），其中明確規定：在交通和車輛稅費改革方案正式公布實施之前，各地仍應嚴格執行現有交通規費征收的有關規定，繼續做好公路養路費等交通規費的征收工作。”李表示：“我認為國辦2號文件正是根據《公路法》的授權，做出了一個明確的解釋。”

　　周澤則認為，國辦2號文件連行政法規都算不上，根本不能作為繼續征收養路費的法律依據，“而且《公路法》第三十六條第一款只是授權國務院就采用依法征稅的辦法籌集公路養護資金的具體實施辦法和步驟做出規定，而并不是對國務院的某個機構和部門授權。因此以國務院辦公廳轉發的交通部等部門的規定作為征收養路費的根據，缺乏法律依據，也不符合《公路法》的精神。”

　　當正反雙方唇槍舌戰之時，交通部一直都保持沉默。周澤向媒體表示：“交通部沒有表態，恰恰正說明是有問題的。《公路法》既已出臺，這么些年卻執行不了，究竟是誰的責任！”

　　養路費征收有何弊端

　　引發這一系列問題的真正緣由，在于“費改稅”遲遲不能實行。而全國人大之所以通過了“費改稅”的動議，其原因在養路費征收存在種種弊端，需要以燃油稅取代之。

　　弊端一：不公平。只要買了車，不管開不開，不管使用道路的里程長短，都得繳納相同金額的養路費，不能體現“多用路、多交錢”的公平原則。北京一位車主便抱怨，他的車買回來有4個月沒動過，結果養路費還是照樣得交。

　　弊端二：不透明。不透明性是滋生腐敗現象的溫床。養路費應當是“取之于車、用之于路”，據悉，目前全國每年征收養路費可能接近1000億元，但是這些錢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公路管理部門從來不向公眾交待。對此，北京一位律師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我既然交了養路費，我就有權利知道我的費用在什么地方，是不是都蓋大樓或者買高級汽車。

　　弊端三：亂收費。據統計，各地公路收費均在200項以上，而經國務院批準的僅4項。收費環節包括購置、落戶、上路、運載等，收費部門包括交通、建設、公安、城管、環保等部門。既有規費，如公路養路費、車輛購置附加費、公路客運附加費、公路貨運附加費、公路運輸管理費等，又有依托政治權力、政府特許的收費，如過路費、過橋費等。各種費用由多個部門征收，未能協調收費項目，存在重復收費、費用過多、過亂等現象。

　　弊端四：成本高。全國養路費稽征人員近30萬，收取的養路費中相當一部分并沒有用在養路上，而是用來養人，如果改成燃油稅，則基本無需增加稅務人員就可承擔此項任務，避免人力和物力資源的浪費。另外，費改稅之后廣大車主就再也不用定期到繳費大廳排隊交費，節省了社會成本。

繳費大廳里復印行駛證也排起隊

　　燃油稅遲遲不能出臺

　　養路費改成燃油稅之后，能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上述種種弊端，并且由于燃油稅在客觀上鼓勵節約能源，一來能提高車主的節能意識，緩解石油需求壓力，二來還能激勵廠家開發環保節能車型，促進汽車產業結構優化。經歷多年的探討，社會各界已基本上達成了共識，普遍認為燃油稅的開征總體上利大于弊，然而，燃油稅卻遲遲未能開征。

　　其實早在1994年，我國便正式提出征收燃油稅的動議。1997年，全國人大通過的《公路法》中，首次提出“公路養路費”改為“燃油附加稅”的條款，并擬在1998年11月1日起實施，具體辦法由國務院決定。1998年10月，國務院提請全國人大審議公路法的修正草案里，提出將“燃油附加稅”改為“燃油稅”。1999年，九屆人大十二次會議最終通過了《公路法》修正案里的第三十六條：“國家采用依法征稅的辦法籌集公路養護資金，具體辦法和步驟由國務院規定。”

　　此后從2001年起每年的1月份，稅務總局局長都無一例外地要公開發言：燃油稅出臺工作已經就緒，時機合適，就會開征燃油稅。直至現在，稅務總局都仍然在尋找“比較合適的推出時間”。

　　“費改稅”難產原因

　　關于費改稅的難產原因，普遍存在兩種說法：

　　其一，執行難度說。李公科向媒體表示：“按照官方的解釋，那就是由于油價過高的原因。”“據我了解，在《公路法》出臺時，油價已經是從25美元上漲到了30多美元，現在已漲到了70多美元，如果在加收30%~50%的燃油稅，那負擔可想而知。”對于車主來說，有交費改成納稅，分別可能不大。但是除了汽車用油之外，還有農業用油、工業用油、軍事用油和航空航海用油等等，如果與汽車用油征收同等的燃油稅，勢必會增加全社會的負擔；如果征收稅率不統一，又很難保證不出現燃油倒賣現象。另外，燃油稅的出臺在客觀上會刺激黑煉油廠、黑加油站的涌現，其情形就像北京出租車漲價后黑車現象更猖獗一般。

　　其二，部門利益說。《檢察日報》指出，稅是由稅務部門統一收，由國家統收統支，費則由交通管理部門收，很顯然，費改稅涉及的是權力結構的調整，在某種意義上是對交通部門權力的剝奪。北京一位律師也在媒體上表示：“有的人不愿意改稅，因為這樣就上交到國家了，費就是地方的財政，這樣的話涉及到很多地區和部門的利益。”“既然我們國家的法律有規定，要改成稅，就是國家統一來征收和使用，這樣可以避免部門與部門之間、地區與地區之間的分歧或者是利益的紛爭。”

　　公眾呼喚透明行政

　　有人提出，假如養路費征收并不合法的話，那從1999年10月31日起所征收的養路費，是否可以退還給廣大車主？其實，大多數人心里都清楚，養路費退還的可能性接近于零，公眾熱烈地參與養路費事件的討論，其目的也不在于養路費的退還。

　　正如北京一位車主在電臺節目中表示：“咱們這6年交這個錢，這個錢究竟干什么，因為是養路費，應該是有在修路和養路這一塊，這個錢現在怎么用我們是一點不知道，這應該給我們一個最起碼的說法或者是交代。我們這6年的錢退回來對于消費者來說不可能的，但是讓我們的心里平衡一點。”

　　一位專家也在同一節目中表示：“可能這個（討論）對于中國的行政和經濟發展有推動，可以脫離開以前比較落后的行政做法，推進整個社會穩步的發展，其實目的在這兒，而不是在于退掉今年、明年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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